西迁的最后一战是丝绸之路的要塞敦煌,明明已经没有多少训练有素的战士了,可时任大将军竟然率领自发前来支援的十万民兵堵住了他们最后的去路,若非大罗天宫内圣奴及时赶到,只怕那一战将会无人生还。
眼前这一千圣奴就是当年的幸存者,数量不足十分之一,如此惨痛的代价让西域各国忧心忡忡,甚至让圣教遭受了史无前例的质疑,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让教王有丝毫的波动,直到很多年后祖父从旁敲击的问起他为何撤离,那人也只是平静无澜的笑着,眼里浮动着爱慕的光,呢喃的说着至今无人能懂的话——“神女有难。”
神女……这两个字是一切的根源,是教王心底最迷恋的存在,据说圣教之所以选择东入中原,也仅仅是因为圣典上倏然浮现了一行字:“百年为期,神女东临。”
就为了这一句话,教王布下天罗地网,用长达半个世纪的渗入险些让整个中原王朝覆灭。
每年八月十五,教王会取出那块燃烧着圣火的五彩石点燃总坛的火炬,当皎洁的圆月被火光覆盖之时,神女的身姿会在月下曼舞,那是一个遥不可及虚无缥缈的轮廓,其实在他看来,那只是光雾交织在一起产生的幻象罢了,然而教王会在那一天痴迷的看一晚上,看着熊熊烈火映出那张魂牵梦萦的脸,直到天边泛白皓月消失才会依依不舍的离开。
自那以后他就不再相信所谓的教义了,毕竟这种融合了佛教、道教还有祆教的奇怪东西只要稍稍斟酌就能发现端倪,但圣火的力量是真实存在的,他十八岁就从教王手中得到了这枚珍贵的扳指,一晃四十年过去了,他的容貌看起来竟然还如二十岁的年轻人,圣火确实有着让枯木逢春的神奇力量,甚至在他生病受伤之时,都能奇迹般的助他痊愈。
这就已经足够了,毕竟没有人能拒绝青春永驻,长生不死,至于其它的普通教徒,他只要装模作样的糊弄几句就能得到他们疯狂的崇拜,金钱、权力、美女,他想要的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何乐而不为?
唯一还能命令他的人也就只剩下教王了,百年前那个人决心东侵中原,五十年前一夕变卦导致功败垂成,到如今竟然又忽然转性准备再次东入,若是换成什么皇孙王贵做出这种决定,只怕是要受到举国的质疑和反对,然而教王不一样,他有着无数痴迷成魔的信徒,可以为了他一句话感慨赴死!
盲目的崇拜就是愚昧,他崔修明懂这个道理,但也不能公然反抗教王的命令,反正温兆钦已经死了,雷公默又是自己人,他的任务就是协助维丽雅打开敦煌这座要塞,剩下的事情自然有其他人去办。
崔修明冷哼一声,挥袖散去湖面的火光,湖水恢复如初,很快大罗天宫也重回平静,唯一不同的是冰棺里重生的圣奴,苍白如纸的面容上是截然相反的火色双瞳,血一般的嘴唇勾出恶魔般的诡笑,额心处教王亲手刻下的火焰咒纹恢复光泽,他命令圣引者带着圣奴守护好大罗天宫,自己则独自走入圣坛之内。
这座位于祁连山内的大罗天宫是百年前教王带着圣奴亲手打造,谁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巍峨险峻的雪山之中开凿出如此壮阔的圣湖,又是如何平地而起建立了晶莹剔透的大罗天宫,它的规模甚至比波斯总坛更加让人叹为观止,尤其是雪色的墙壁映照着中 央火炬,折射出明媚炽热的光芒,透出无可比拟的神圣。
他心中有过猜想,如果当年东侵成功,这座大罗天宫也许会取代波斯总坛,成为圣教最核心的存在吧?
但就是这么宛如神造的存在中也摆放着一个他完全不能理解的东西,那就是在圣坛的中间、火炬之下一张三米多宽的水晶床榻,铺着纯白柔软的垫子,被褥和枕头都是精致的白色羽织,帷幔吊着美丽的冰珠,在法术的保护下百年如一日的崭新如初,这么违和的东西一下子让他想起什么男女之间的世俗之事,虽然教王的年龄成迷,但外貌看着仍是年轻的男人,这么多年固执的幻想着一个“神女”,这东西该不会是为此准备的吧?
崔修明顿住脚步,竟感觉喉间隐隐作呕,一个疑惑再次浮现出来——教王的所作所为,全凭圣典上对神女的预言,那么他时隔五十年忽然重启东侵计划,莫非又是为了那个虚无缥缈的月下轮廓?
他心烦意乱的咋舌,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现在的他并不想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神女,赔上安逸舒适的分坛圣教主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