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四月中旬收到军令以来,一晃眼都过去半年了,眼下十月将尽,大漠也马上要迎来冬季,可是那个让他心心念念的人,依然无声无息,不知在何处沉眠。
要疯了,他真的感觉精神和身体都在崩溃的边缘,再也经不起任何细小的打击。
他贴着大漠里的裂缝无可奈何的坐下来,一双眼睛呆滞无神的盯着下方五百米深处的黑棺一角,军械库提供的探测仪最多也只能检测到这种深度了,然后利用特殊的水球让裂缝附近的流沙不至于快速沉陷,通常这种深度的黑棺还能勉强挖出,而且只要露出一角可以查探就不会再继续深入挖掘,但是再往下更深的地方,军队真的是毫无办法。
他只能默默对着苍天祈祷,希望她所在的地方,不是在那种两三千丈人力束手无策的裂缝里。
大漠的冷风肆无忌惮的吹过脸颊,像锋利的刀隐隐割的皮肤生疼,叶卓凡倏然长叹,在那样茫然散漫的思绪里,他的眼睛却始终目不转睛的盯着黑棺,已经是十月末了,夜里的温度降的更快更猛,偏偏今日总有些奇怪的温暖萦绕不散,让他长时间坐着也没有感到很冷,叶卓凡呆呆仰头望着天空,那轮皓月像光洁的白玉,隐有一抹极其微弱的红在月晕中弥散。
温暖……红晕被风一吹,向外扩散,隐隐呈现出惊人的血月。
叶卓凡赫然跳起,心脏也因情绪的起伏而剧烈的跳动,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扑向下方的黑棺,但一步踏出流沙也跟着一起往下方涌去,逼着他理智的后退再后退,不敢冒然出手,立即转身冲入营地,四队还在篝火旁出神的想着他刚才的话,这会见他疯了一样的冲进来,没等他开口就被用力的压住肩膀,叶卓凡的声音俨然走调,喘着粗气命令道:“去通知大漠侯,让少阁主快过来,让少阁主一定要亲自过来!”
四队连连点头,一秒都不敢耽搁,明明老大刚才还在叮嘱自己不要在军中提起少阁主,这会他自己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刚才那一声吼,只怕是整个军营都听见了吧?
营地外连夜拉起来警备线,除了几个队长,所有的士兵都不能靠近,但这样突如其来的喧哗让原本寂静的长夜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眼见着几束光先后坠落,所有人都不敢轻举妄动,只能隔着远远的距离暗自猜测,所有人都很好奇,他们在这片大漠上漫无目的的挖了半年的到底是什么?刚才从叶少将嘴里脱口而出的“少阁主”,难道真是他们心中所想的那个人?
萧千夜在赶到的一瞬间,熟悉的心悸之痛让他本就惨白的脸更加阴霾,他这半年劈开过几百个黑棺,没有哪个能像眼前这个让他不安又紧张。
阿潇……阿潇。
临别的最后一面仍在眼前清晰如昨,在西海岸那艘画舫上,映着夕阳的余晖,海风撩过发梢,她从房间里踮着脚走出来,把他推向大哥身边,笑吟吟的让他们快走。
他想和她再说些什么,又被她挥手打断。
原以为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暂别,却变成此生再也无法释怀的噩梦。
紧握古尘的手在无意识的颤抖,好像连刀中的龙神都在为此战栗,他竟然无法像之前那样果断决绝的劈开这道海魂石的黑棺,直到手臂不受控制的动了起来,身体里的另一个意识强行控制着古尘,抬手就是一道耀眼的金光划破大漠,流沙在瞬间被战神之力卷起砸向更远处,黑棺的一角轰然裂开缝隙,萧千夜像一束光冲入其中,然后就是死一般的寂静。
萧奕白是在片刻之后才和凤九卿一起赶到,看着黑棺漆黑的裂口,心宛如掉入深渊。
“潇儿……”凤九卿本能的想上前查看,未到黑棺的裂口前,又是一道金光从内部毫不留情的劈出阻断他的脚步,随即传来一声崩溃又严厉的制止,“别过来!”
凤九卿赫然顿步,脚边的沙砾被刀气击中之后竟然荡起一抹青烟,不能再往前了,再一步,里面的人就会毫不犹豫的下杀手。